1.
直到太阳彻底落山,火炬那橙红色的烟色照亮了街道为止,构筑防卫的工作才勉勉强强的达到了预定的指标。
在用收集起来的桌椅将镇子的大门彻底堵死之后,菲尔德的民兵队选择了一片路口最少的区域,开始了阻塞土路、搭建简易瞭望台的工作。
需要封堵的路口共有4处。
这个数字听上去似乎并不值得一提,更何况,灰风镇这么个小镇子里的土路也并不如官道宽敞,就算真要完全堵住,有能废的了多少力气呢?
莫德特在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但实际的操作总会比道听途说后的肆意猜测来的要艰难复杂数倍,在镇子间贯穿的土路也许的确没办法和官道同台竞技,可为了确保放牧人的畜牧群与牛车能够通过,其实际的宽度足以容纳马车并行——而要想堵住这么个路口,即使有着近70人一齐协力也是件麻烦事情。
而其中最为恼人的部分就是如何确保堆积起来的杂物足够稳定,能够在可能到来的冲突之中为民兵们提供保护。
胡乱的堆叠是毫无意义的,灰风镇手头上立刻可以使用的材料也极为有限,这在最开始可难倒了菲尔德。
最后,还是弗仑萨和一些放牧民拿出了自己的茅草与麦秆,用他们作为填充物,再用将桌子一个接着一个的垒在上面的方法来完成这一工作;令人欣慰的是,经过测试,这一想法的实际效果相当不错。
在终于忙碌完封堵路口的任务后,太阳就已经基本落山;那照映在天边的血红色红霞已不同于昨日所见一般瑰丽,而是显露出一种令人不安的压迫感,似乎在暗示着那些身处暗处的魔物们已经在蠢蠢欲动。
就在这样暗示一般的急迫感的驱使下,菲尔德着急的催促自己的的手下搭起梯子,占据几个位置比较好的房顶作为瞭望台;而那些被征召而来的汉子们也从菲尔德那里接过被女人们紧急打磨过的农具,开始鱼贯进入菲尔德要求他们所应该处于的位置。
对于他们而言,漫长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作为成人,莫德特当然也被分到了一把锐利的镰刀与一个换班的时刻。
此刻,他正在大谷仓里来回踱步着——哈尔根大屋并不在菲尔德规划的区域之中,哈尔根一家必须得搬到这里来暂住。
现在,这里已经挤满了镇民,那些原先用于摆放麦秆与谷物的地方被这些或是疲倦或是惶恐的镇民们取代,原本的主人可能已经被拿去填充路口的防线了。
在谷仓里闷热的空气之中,只有衣服摩擦所发出的嘶嘶声与压抑着的叹气声,郁闷的气氛在这个密闭的空间之中肆意弥漫着,没有任何的发泄出口。
莫德特也是一样,现在的他只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激动与尿急一般等待着爆发点的焦躁感。
这个难眠的夜晚对于自己而言不仅会带来焦虑,更会带来激动人心的振奋。
毕竟,这是自己为了完成守护与拯救的愿景而迈出的第一步,它应该成功,也必须成功。
正如自己小时候因为无数次思考让自己的姐姐入住城堡的方法未果,才最终决定前往王都求学,以成为一位“城里人”,“有钱人”来让哈尔根家更加幸福快乐、富庶安乐一样,莫德特自懂事的那一天起,心中最为纯粹的愿望就从未改变。
——保护那两姐妹。
保护她们无暇的笑容。
所以,这次检测是既令人激动又令人不安的:自己绝对无法承受失败的后果,但自己又不得不去确认,自己是否有真的有能够好好保护二人的能力?
据说人体在面临危险的时候,会分泌一种特殊的物质,这种物质会激发人的潜力,使他们精神高度亢奋且集中,身体充斥着足以应对任何危险情况的能量。
自己现在,是不是就正处于那种状态呢?
“莫尔?”
姐姐的声音从意想不到的方向突然蹦出,吓的心里正发生着复杂活动的莫德特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剧烈抖动了下,半晌才拍着胸口面向抱着一大筐白色纱布,面露疑惑的艾绒。
“姐,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魔物摸进来了呢。”
“抱歉抱歉,现在这么紧张的时候的确不太适合这样子做。”
艾绒已经换上了不符合季节的厚实夹克与挡风披肩,灰褐色的旧长袍与包裹住头发的头巾让她看上去像一位正在镇子里进行福音协助的教会修女。
“姐,你这一身不会热吗?”
莫德特的问题让艾绒立刻苦笑着拉了拉脖颈处层叠着的,被汗水浸透的布料。
“当然热啦,但一想到魔物可能会从不知道的地方袭击过来,就会想穿上更多的衣服了——如果有盔甲当然更好。”
的确,在缺乏安全感的地方倾向于靠在墙壁或者是裹紧衣物,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姐,你一定要小心点。”
“嗯,我知道。”
心中的纠结荡然无存,越是端详着自己姐姐的容颜,莫德特就越是清晰的察觉到:得自己绝无法承受失败的后果。
希望一切都安好吧。
“对了,莫尔,你不是下半夜才值班吗?在那之前记得多去看看芙娜,我把她托付给汉娜大婶了,我因为要时刻准备治疗用的草药和药剂,如果发生战斗的话,我没办法顾及她。”
“没问题,交给我吧,你在外面只需要注意你自己的安全就好,其它全都交给我。”
莫德特大包大揽着说道。
弟弟那充斥着沉甸甸责任感的表情样子让艾绒莞尔一笑,她点点头,快速的消失在了通往谷仓大门的转角处。
“那就交给你了哦。”
最后的叮咛声从转角处飘来。
闻言,莫德特认真的点了点头。
·
鼠人的攻击比预料之中的早了太多。
简直就像是早就迫不及待了一般,在太阳落山,整片大地彻底被夜幕笼罩后不过半个小时,从村口传来的轰鸣声就惊动了全灰风镇的居民。
“听这声音,应该是大门被突破了吧;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从正面攻过来,魔物的脑子似乎总是这么不好使。”
“毕竟我干掉了它们之中的一只,这样的行为在鼠人这种存在社会体系的魔物眼中,何止是敌对,简直就是对它们整个族群的挑衅。”
“挑衅?可不止啊,我还要把他们都杀光!”
“那种事情留给王国军队来解决吧,灰风镇能够撑过这次攻击就已经不错了。”
在谷仓的顶层阁楼处,菲尔德和桑德鲁掀开了一大片谷仓顶部的茅草以开拓视野,用于观察远处的情况。
在这样四下无人的时候,二人之间的对话不再像火堆旁的黑火药那样紧张,虽然明显的隔阂仍然清晰可见,但那交谈之间,已经不再那么的剑拔弩张了。
“正是因为如此,桑德鲁,你小子才不懂啊。”
铿锵!
菲尔德率先抽出他的佩剑——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既没有华丽无两的装饰与外观也没有骇人听闻的质量与锐利,那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
但,即使是这样的武器,在没有铁匠铺的灰风也是极为稀有的武备,除去菲尔德这个民兵队长外,谁也没有资格拥有;甚至连菲尔德手下的民兵都只能用铁头的长矛进行作战。
“只有在心底里保留着这样的冲劲,那些魔物才会不那么可怕,你的手臂才有力量肆意挥砍。”
“.......”
桑德鲁默默地看着菲尔德的表情,也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铁剑。
同样,那也是一柄普通的铁剑,不过与菲尔德的一对比,桑德鲁的这一柄显然就要新上许多,甚至于桑德鲁用手指抚摸剑面,手指上还沾染了一些用于润滑保养的植物油。
魔物不是你想象之中的,那种能够依靠意志力或者决心就能够打败的东西。
桑德鲁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仔细的端详着手中的铁剑,默默的进行着战前的深呼吸。
“你这把剑是从哪里来的?!”
菲尔德的眼睛瞪得溜圆,他看着那还能看到润滑油保养痕迹的铁剑,就差没把爪子伸出来抢那把剑了。
.......
桑德鲁无奈的摇了摇头。
“是莫德特带来的那个车夫给的,他说这是他跑官道时战斗用的备用武器。”
语毕,桑德鲁收剑入鞘。
“别再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了,走了,我们得到正面的防线上去帮忙。”
“那还用你来告诉我!”
然而就在菲尔德这么回应的时候,桑德鲁已经动作麻利的将摆放在身后的皮甲穿好,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
这个该死的家伙。
菲尔德烦躁的挠挠脑袋,也将皮甲往身上一套,快步的跟了上去。
是的。
毫无疑问,桑德鲁是个恶毒的男人,他为了自己的执念逼死了自己的妻子,他可以因为自己心底的那些弯弯道道的复杂心事,而疏远自己的子嗣几乎10年之久。
但似乎从未有人问过他:他究竟为什么如此想要一个男孩,一个强壮的男孩。
他究竟为什么,总是一副看破生死,看破是非的欠揍表情。
只有菲尔德揪住他的衣领,咆哮着向面无表情的男人询问这个问题的答案;而他也只向那个愿意刨根问底的耿直汉子回答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菲尔德不愿意去相信桑德鲁的话,他更愿意将那看做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不经意之间,他联想到如今的危局,又不得不开始怀疑。
如果桑德鲁那已经准备带进棺材板的话语是真的,那自己又该如何面对明天升起的太阳呢?
而哈尔根家,又会因为那荒诞无稽的言论而发生更多的,令人扼腕的悲剧吗?
到目前为止,他都无权也无法去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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